从矢野彻到石黑一雄:阅读现代科技伦理的一种方式——以《密友》和《别让我走》为例

  • 投稿张永
  • 更新时间2017-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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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矢野彻《密友》中的机器人是具有人性的科技产物,代表着人们最初寄予给人工智能的期望与要求,也暴露了科技与伦理关系的早期隐患;石黑一雄作为日裔英籍作家,小说《别让我走》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民族性,更具世界情怀。从《密友》到《别让我走》为我们提供了阅读现代科技伦理的方式。

关键词:矢野彻;石黑一雄;科技伦理

飞速发展的科技覆盖了人们的日常,带来便捷生活的同时也引发了科技与伦理的长期论战。文学一直试图通过幻想的方式走在科技前面,无数文学家对未来社会做过预言并写成科幻小说,日本的矢野彻和石黑一雄便是如此。

目前国内学界对石黑一雄的科幻伦理小说《别让我走》的研究集中在了存在主义、文学伦理、反乌托邦色彩等几个方面,而对矢野彻《密友》的研究暂无。更无将两部小说结合在一起进行研究的范例。矢野彻《密友》中的机器人是具有人性的科技产物,代表着人们最初寄予给人工智能的期望与要求,也暴露了科技与伦理关系的早期隐患;石黑一雄作为日裔英籍作家,创作时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民族性,更具世界情怀,小说《别让我走》更是将对生物工程技术的不信任与理性思索描写到极致。从《密友》到《别让我走》,不仅可以看到科技的时代跟进,也为阅读现代科技伦理提供了更为理性清晰的视角。

一、《密友》:从阅读童话到科幻现实

矢野彻是20世纪初公认的日本科幻元老,通过大量翻译西方的科幻小说,开拓了日本科幻的天空。除此之外,他还主动进行小说创作,短篇小说《密友》讲述了日本一名流浪青年与一个被遗弃的机器人相遇后一起生活的故事。机器人掌握许多知识,教青年学习英语,并且在青年饥饿贫穷的时候下海打捞沉在海底的金器去卖钱,他喜欢青年给他讲桃太郎的童话故事,最后结尾处,在青年去世后的许多年,机器人仍然守候在他们的小屋前。

矢野彻在《密友》的开头,预言“这是一个21世纪的大城市。朦胧的远方隐隐约约露出高耸入云的大厦和高速公路。在远离城市的郊外,残留着一些早已被人们忘却了的简陋棚屋。”这在如今看来,是十分贴近现实的。机器人是被上一任主人“遗弃”的,青年本身对机器人的存在并不惊奇,可见这是一个机器人大规模服务于人类的时代,剖析机器人的几点功能,大致可以归纳为:下海打捞、知识教育、陪伴娱乐等,这些在现在也已经得到了实现:水下打捞机器人的出现,电子词典、以及手机拓展的siri功能等等。可见文学对科技的预言还是有一番理性作为的,既是如此,那么另一面也值得引起我们的重视。

首先,机器人作为人工智能,替代了人们的日常劳动,那么人的劳动意义便被缩减,失业者增加,于是有了流浪的青年;其次,机器人的重新利用,从某些层面上来讲,助长了青年的“无能”,就算青年从机器人那里得到了知识馈赠,但并不能转化为现实价值,而作为交换,机器人只得到了一个重复的桃太郎故事;再次,机器人作为人工智能,之所以被矢野彻赋予人类的外形,在于其有了人性、人的感情,这是整个故事最动人的一部分,但是作为机器人自身,他的对话内容永远在强调自己只是个“佣人”,这种关系是从属的,不对等的。

二、《别让我走》:从科幻现实到人生归属

发展科技的基本意义在于其强烈的工具性和目的性,将《密友》的童话意义揭开,赤裸的现实就是机器人一直处于奴化的地位,它的存在映射出了人类的贪婪和懒惰。《别让我走》中克隆人凯茜作为叙事者追溯了自己过去的生活经历以及与好友汤米、露丝之间发生的故事。人类为了自己的私利,创造出克隆人来解决目前医学无法解决的疾病,并以器官替换来维持,而这成为克隆人唯一的生命意义。小说中有关克隆人的观点派别,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种。

一是整个麻木的司空见惯的医院环境,克隆人是“等待屠宰的羔羊”。二是黑尔舍姆学校,认为克隆人应该获得一部分人权。黑尔舍姆的出现可看作是人类心灵良心发现的一个小小进步,他们将克隆人保护起来,教育他们,使他们获得知识和艺术的熏陶,努力使他们成为有思想的人,但是这一群体的努力在小说中略显苍白和徒劳,除了留下一个并不存在“推迟捐献”的传说。三是克隆人自身分裂出的一个小帮派,例如小说中的露西小姐,她想要代表克隆人反抗,但是这部分群体的力量微乎其微,最终的结局是被制度清除在社会外(死亡)。剩下的群体则是小说描写的主要对象,石黑一雄选取了三位个性明显的克隆人,从他们的视角来展现克隆人的生活和心理活动,和普通人一样,他们经历了从童年到青少年再到成年的成长过程,和过程中发生的学生之间的嘲笑、朦胧的爱情、昔日好友插足三角恋、异性关系、以及三人之间真正的友谊,作者为我们刻画的细节很真实,几乎是现实社会的翻版。这让我们进一步思考克隆人作为正常人去拥有一个普通人生的可能性。

三、从《密友》到《别让我走》:阅读现代科技伦理的一种方式

《密友》和《别让我走》的篇幅、论述风格、写作技巧等都不相同,但是两者的思想内核却具有着奇妙的联系和一致性。首先,科技会更好地服务于人类生活,哪怕机器人有了人脑功能的,他们思考的出发点仍是如何让人类生活地更舒适,用《密友》中的话就是“机器人是有义务帮助人类的”,克隆人的出现是为了解决人类无法克服的疾病难题。其次是对人与人工智能之间关系的思考、人与克隆人之间的伦理难题。先进机器人大脑的制造,不再是模仿人脑的学习功能,而是再现人脑的工作原理,这就使得机器人与人脑一样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去思考问题,《密友》中的机器人就是这种类型,但是他在卖掉打捞上来的金壶时对店员说,这是“主人”让他来卖掉的。《别让我走》中克隆人的使命就是为人类提供器官捐献,直到死亡,哪怕有克隆人在公众场所采取自杀的方式反抗,依旧激不起人们的冷漠。可见,科技虽然始终都为人类服务,但是伦理不可罔顾。最后,即永恒博爱的世界愿望主题。正如同青年与机器人之间相互尊重的对待。青年没有想过完全地占有和统治机器人,机器人也仅限于帮助青年有一个安定的生活。再如黑尔舍姆学校“延迟捐献”的美好传说,虽然充满了悲情意味,但正是这种渺小而执着的夙愿,让他们在面对麻木冷漠的捐献与死亡时,依然心存美好。

所以两则故事的结尾冷静而又充盈着些许温度:

“冬去春来,年复一年。机器人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发出哭泣的声音。渐渐地,机器人身上长出了锈,发声的部位也开始生锈了。有一天,哭声终于停止了。现在,机器人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坐在小屋边。”

——矢野彻《密友》

“我只等了一会儿,然后钻进车里,驶向我应该待的地方。”

——石黑一雄《别让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