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性文化在教学中的尴尬案例与问题分析

  • 投稿Leay
  • 更新时间2017-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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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淑红

尴尬案例一: 研读 《琵琶行》 一课, 学生虽然对白居易被贬的遭遇深表同情, 但并不理解白居易为什么对一个风尘女子如此同情, 甚至有学生认为白居易落泪是因为怜香惜玉, 是封建士大夫对女性的暧昧心理。他们带着批判和嘲讽的眼光看待琵琶女当年的风光, 对她被侮辱和受损害的形象并不报以同情, 甚至认为是自轻自贱、 自讨苦吃。也有几个有眼光的学生进行关联性质疑: 新时代里的女艺人却有自己的产业链, 在影视业或游戏业、 房地产业等做得风生水起。而唐代的乐妓琵琶女色艺双绝, 为什么最终风尘沦落, 处境堪悲?

问题分析: 无论是质疑白居易的轻薄暧昧, 还是质疑琵琶女的自轻自贱, 学生们并没有认识到琵琶女为代表的被侮辱被损害的乐伎、 艺人的特殊身份。因为在古代无论是教坊的歌妓, 还是民间的歌女, 她们都隶属于 “娼籍” , 在本质上都是奴隶, 不是自由人。她们在政治上、 社会上受到种种歧视。她们无论多么有才华,也仅仅是男权社会中被宠溺或凌辱的对象, 从风光到沦落, 本质上被玩弄的地位并没有改变, 而 “江州司马”白居易对她们人生命运的悲悯落泪, 绝对不是士大夫中流行的狎妓风流的写照, 而是觉醒的士大夫对底层妇女们悲惨命运的深刻同情。

尴尬案例二: 在研读白居易 《长恨歌》 中, 杨玉环魂归蓬莱仙境后, 让临邛道士给唐玄宗捎去信物, 表达自己的忠贞之情时, 学生们对杨玉环的忠贞不理解, 认为杨玉环是因为 “马嵬兵变” 而死, 是唐玄宗为了自己顺利逃亡, 放弃对她的保护, 她最终成了政治的牺牲品。在她死后, 虽然玄宗时刻怀念着她, 但很大程度上是因自己违背了誓言, 因而心怀愧疚, 负罪感大于对爱情的缅怀。有些思想深邃的学生甚至认为, 在白居易的笔下,真爱虽能跨越生死之隔, 却没能跨越人世间的政治风波。最终贵妃是被迫而死的, 可是白居易却让文章情节前后矛盾, 设置了一出 “人鬼情未了” 的桥段: 寂寞仙境中的贵妃真的会为了爱就放弃自己做人的尊严吗?真的会誓死不渝地眷恋这个抛弃他的人间帝王吗?

问题分析: 学生的论证和评价, 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他们是站在现代人文关怀的高度来给杨玉环支招, 让她不必再一厢情愿地做 “爱情保卫战” 了。其实,持有这样看法的学生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 杨玉环天生丽质, 并且享有优越的教育环境, 具备有一定的文化修养, 性格婉顺, 精通音律, 擅歌舞, 并善弹琵琶, 她与寿王李瑁一见钟情, 被封为王妃, 史料记载她和寿王的婚姻生活很甜美; 在武惠妃死后, 唐玄宗在高力士的力荐下,开始瞩目很像武惠妃的儿媳杨玉环, 命令杨玉环出家做女道士, 名义上是为玄宗之母窦德妃祭神求福, 不久玄宗又为寿王再册封王妃, 之后就暗度陈仓将杨玉环册封为自己的贵妃, 两人相差34岁。杨玉环入宫后, 遵循封建的宫廷体制, 不过问朝廷政治, 不插手权力之争, 以自已的妩媚温顺及过人的音乐才华, 受到玄宗的百般宠爱, 虽曾因妒而触怒玄宗, 以致两次被送出宫, 但最终玄宗还是难以割舍。直至安史之乱, 唐玄宗仅带她西逃,在马嵬坡兵变时, 杨贵妃被逼赐死, 年方38岁。

如果仔细分析贵妃得宠的过程, 就会发现, 美貌、婉顺和才艺集一身的杨玉环, 无论是做王妃还是做贵妃, 都安守本分。至于再醮的行为, 却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自从她到了王府之中, 她的爱情和婚姻就是男权和政治的玩物了。王妃或贵妃都仅仅是王权玩弄宠溺的符号罢了, 但是有意思的是, 男人们在名利场上出了岔子, 却用 “红颜祸水” “罪恶之花” 这样的谶语, 来给她做终极评价。她确实有魅惑之力, 但是她的魅惑之力是谁赋予她的呢?那个给了她荣名和富贵, 又将她个人名誉放在了风口浪尖的摔打的人, 就是那个生生念念爱他不渝的李隆基!

杨玉环这个美丽的符号, 这个荣宠无限的女人, 最后只能是男权社会中权利争夺中的一个微妙的砝码。在白居易的笔下, 她虽生有所爱, 魂有所守。但客观审视一下, 她又何尝不是一个 “生前心已碎, 死后性空灵”的被侮辱与损害的女人呢?

尴尬案例三: 研读 《氓》 中女主人公遭遇婚变之后,对 “兄弟不知, 咥其笑矣” 一句的理解。学生们认为, 女主人公一直没和兄弟们诉苦, 兄弟们根本不知道她遭遇了氓的家庭暴力, 否则一定会组成 “舅公团” 去收拾那个寡德混账的 “氓” 。

问题分析: 学生们的理解很生活化, 很真实化, 但同时也很现代化。如果还原到氓所生活的时代, 男女婚姻不是以两情相悦为主, 而是以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为主, 还要辅助彩礼嫁妆和占卜文化, 在人和天时基础上成全的婚姻, 很大程度上忽略和牺牲的, 恰恰是男女之间的深度了解和彼此欢好的情怀。女主人公出嫁之前对爱情和婚姻充满小女孩的单纯柔美幻想, 但男权社会里, 对偶婚是一种生存和发展的需要,善于织作的女子, 不仅仅是家庭缴纳赋税创造收入的主要劳力, 也是家族繁衍生息和孝悌伦常得到保障的工具, 所以男子的娶妻特别受重视。但是在男权社会中, 女子的这种 “重要” 地位又是相对的, 一者是相对男权而言, 男子相对于女子的人格、 尊严、 自由都享有绝对的主动权, 女子在爱情和婚姻中往往是被动的,甚至是附庸者; 再者是相对对偶婚的不稳定性而言,虽然好女不嫁二夫, 但无论多么惫懒的男人都可以停妻再娶, 甚至妻妾成群。氓和女主人公的兄弟们就生活在这样的婚恋文化里, 而出嫁女子的恭顺隐忍, 似乎都被视作理所当然而被忽略, 对于尊重和自由的诉求, 似乎都被视作不合世俗而被抑损。所以自绝于夫家的不幸遭遇, 在女主人公的兄弟来看, 是可以不放在心上的, 可以忽略的, 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或者是被兄弟们拿来讥笑的, 笑她不识大体、 不懂规矩: 兄弟们的态度, 无论处于哪个极端, 对于女主人而言, 都是既可怕又可悲的!

作者单位: 黑龙江宝清县第二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