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蝴蝶派的审美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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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新时间2015-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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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欢[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 辽宁 大连116029]

摘要:作为近代史上产生过重要影响的文学流派,鸳鸯蝴蝶派有其独特的创作形式和文学特质,其意蕴丰厚的审美价值未得到应有的挖掘和重视。作为现代通俗小说的先声,鸳鸯蝴蝶派受才子佳人小说的影响,其广泛的影响力充分突显了文学的悲剧之美与衷情之美。对读者审美心理的准确把握,使鸳鸯蝴蝶派对当时各个阶层的读者都产生过强大的冲击,成功影响了现代通俗小说的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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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鸳鸯蝴蝶派 才子佳人小说 悲剧美 衷情美 娱乐审美

新时期以来,文学领域关于雅俗、言志、载道论争不断,吴立昌认为:“‘五四’之后,特别自革命文学论争以来,可以说,凡重要的派别论争,几乎没有不与如何看待文学功能这一问题有关。”①没有成为政治革命工具的自觉意识,使得鸳鸯蝴蝶派的文学审美价值遭到漠视与批判,也就导致鸳鸯蝴蝶派在当时以批判现实主义为主流的文学界没有任何地位。随着思想的逐步解放,对鸳鸯蝴蝶派的文学研究也逐渐增多,对鸳鸯蝴蝶派的评价也有所改观,甚至有的学者提出鸳鸯蝴蝶派是现代文学的“另一只翅膀”,即“两个翅膀论”。②虽然这一说法并没有得到学界的广泛认可,但是可以看出评论家开始用新的分析方法与研究视角,从鸳鸯蝴蝶派作品的文学内涵人手,探讨和发掘文本内在的悲剧之美与艺术之美,以及其外在形式的创新与突破,试图在鸳鸯蝴蝶派本身的美学意蕴探索中发现中国通俗小说的美学魅力。

一、才子佳人小说的影响

鸳鸯蝴蝶派文学审美价值的形成是受中国通俗文学的发展规律影响的,唐传奇和宋元话本中演绎的悲欢离合、感人肺腑的爱情主题和离奇的故事情节,影响了通俗文学建构小说的思维模式,明清才子佳人小说的极大盛行更是为鸳鸯蝴蝶派的创作提供了足够的养分。《好逑传》《李娃传》里的“后花园里定终身,落难公子中状元,奉旨完婚大团圆”成为这类小说的惯有模式,男女主人公经历的磨难只是爱情的调味品,最后两人一定会冲破层层阻碍比翼双飞。“凡是历史上不团圆的,在小说里不完满的,给他完满;没有报应的,给他报应。”这种理想的大团圆的模式填补了生活中的不完满与缺憾,迎合了普通大众的审美心理和欣赏心态,以及传统的道德观念,满足了人们对美好事物的主观期许,但是因为单一的故事结构与情景设置,使得小说缺乏长久的审美力量和生命力,经不起时间的推敲,长时间的太多重复也会造成普通大众的审美疲劳,题材和叙事模式都出现固有僵化的局面,已经不能满足大众的好奇心,只能让人感到不切实际与乏味。于是鸳鸯蝴蝶派将创作重心放在表现不幸爱情的主题上来,故事的基本模式仍然是才子佳人,男主人公依然是才子,女主人公依然是佳人,但是,此时的才子佳人已然不是陈旧僵化的人物形象,而是具备了现代人的现代思想,他们不畏艰难真诚地守护属于自己的爱情,但是时代和爱情的冲突依旧摧毁了他们美好的梦想,使他们挣扎在爱与恨的苦海里,他们的结局大多劳燕分飞,从此天各一方。这一对对被拆散的“鸳鸯”“蝴蝶”在赚取读者眼泪的同时,也在悄悄地改变读者的审美口味,颠覆了传统的大团圆结局对人们思想的禁锢。由于鸳鸯蝴蝶派作家中西交融的教育背景,使他们能够创作出苦情、哀情、孽情、怨情等多种类型的言情小说,打破传统大团圆结局,大肆渲染悲剧的美和力量,突破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中和之美,可以说是对民族传统审美心理的挑战。显然,鸳鸯蝴蝶派对传统的才子佳人小说有所突破和创新,但是由于自身对封建思想的依赖和对新思想的不完全接纳,使得小说家们还不能为塑造的人物找到一条完美的出路,只能在情与理的矛盾挣扎中、在理想和世俗中苦苦徘徊。尽管如此,鸳鸯蝴蝶派还是具有其独特的审美价值的,为现代通俗小说的繁荣兴盛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二、言情中的悲剧与哀情

鸳鸯蝴蝶派小说对才子佳人小说最大的突破就在于具备了自觉的悲剧意识,作家将笔触伸向人物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去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体现了一定的现代性和深刻性,其笔下的主人公对爱情忠贞不渝的坚守和同命运的抗争往往感人至深,无论是时代的原因,还是家长的阻挠,抑或是礼教的束缚,男女主人公的爱情都呈现出感人肺腑的美感和力量,悲惨的爱情结局在主人公坚定的情感中得到升华,完全颠覆了大团圆结局的圆满之美,凸显了伤感哀艳的悲剧美。鸳鸯蝴蝶派作品引起巨大轰动的原因在于,它带给人们的情感体验不仅仅是曲折的爱情故事和离奇的情节,更多的是在封建礼教和时代禁锢之下人们对于爱情求而不得的矛盾心理。20世纪初期至20世纪二三十年代正是中国社会的转型期,传统思想还弥漫在社会中,而五四新思想和外来思想又不断冲击着年轻一代,使得他们对爱情的渴望和追求与封建旧势力发生严重冲突,个人理想也在动荡和变幻莫测的时局中渐渐迷失消磨殆尽。如《八十一梦》《孽海淘》《魔海》《秋海棠》等都是对社会环境造成悲剧的初探。“卅六鸳鸯同命鸟,一双蝴蝶可怜虫”是当时人们给鸳鸯蝴蝶派的定位,预示了鸳鸯蝴蝶派小说哀情感伤的基调。鸳鸯蝴蝶派在刻画情感方面下足了工夫,扩展了言情的种类,当中尤以哀情最盛。鸳鸯蝴蝶派影响较大的作家,如张恨水、徐枕亚、李涵秋、包天笑、周瘦鹃等的作品都有浓浓的衷情感伤色彩,他们笔下主人公的爱情结局往往带有浓重的哀伤成分,这与作家自身的情感遭遇和悲观的人生观有密切关系。鸳鸯蝴蝶派作家的自身情感经历和彷徨失意的人生体验使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情天恨海,他们用一支笔刻画、表现人世间的一切哀情。正是这种哀情感染和震撼着读者的内心,也是鸳鸯蝴蝶派能够吸引大批读者的一个支点,同时还扩展了读者心理层面的审美张力,使得哀情美的审美价值得以体现。

三、“俗”的娱乐和“雅”的审美

“实际上,追根溯源,消遣娱乐倒是小说刚形成之时具有的功能,可谓小说的当行本色。”文学的娱乐性正是体现了文学的基本功能,应该给予客观公正的评价。鸳鸯蝴蝶派小说回到了文学的娱乐功能,最大限度地体现了群众的审美情趣和爱好,用小说把文学的娱乐性开拓到极致,关注普通小人物的情感,把笔墨投向世间普通男女的爱情描写与叙述,迎合了普通市民的审美情趣和审美心理,这也是它“俗”的地方,并不像主流文学和精英文学那般追求传统理性与写作立场以保持自身的特立独行与高洁品行,对通俗性的开拓使鸳鸯蝴蝶派与普通大众有了更深层次的联系,他们的创作也力求贴近生活和大众本身,有意避开媚俗和低俗,坚守自己的美学理念,彰显文学通俗性的追求。而正是这种“俗”使得鸳鸯蝴蝶派小说以其趣味性、传奇性、大众性得以接近读者并深受大众喜爱。正如刘笃平所言:“就文学的特性而言,如果作品不能抓住读者,读者的思维活动不呈现紧张状态,作品的思想和认识上的教育作用便不可能得到最大发挥。”鸳鸯蝴蝶派表面看起来俗气十足,但是它做到了文学的最基本的要素,就是有读者,任何的审美都是建立在读者之上的,再高雅的作品如被读者抛弃,那么它的审美价值和文学性又怎样体现呢?鸳鸯蝴蝶派广大的读者群的建立,实际上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大众的审美品位和文学素养的提高。张恨水的小说可以说是达到了雅俗共赏的顶峰。他的巨著《春明外史》《啼笑因缘》《金粉世家》等,在把小说的通俗娱乐性发挥到极致的同时,道家的出世观和儒家的道德观等被视为雅的内容也灌注在小说的字里行间,唯美的意境和纯粹的情感随处可寻,对民生的关心和时政的反映也是小说的主题之一。一方面,他力求真实地叙写人生,塑造经典的人物形象来描绘社会现象;另一方面,在作品里很自然地流露出一个作家强烈的人文关怀和社会责任感,充满了真善美的品格。

总的看来,鸳鸯蝴蝶派小说家并非像文坛抨击的那样一味地取悦观众、读者,他们在广阔的社会背景下,通过主人公的视角,刻画各个阶层的生活面貌,让读者在轻松娱乐的氛围中感受人生的多难、悲苦与凄惨,在强调娱乐性的同时,追求着美的形式和表达,对读者进行美的熏陶和提升,涤荡读者的心灵,阐释了娱乐与审美的密切关系,真正做到了“寓教于乐”。

①吴立昌:《文学的消解与反消解——中国现代文学派别论争史》,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6页。

②范伯群:《中国近现代通俗文学史》,江苏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③⑤鲁迅:《中国小说的历史变迁》,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版,第103页,第82页。

④魏绍昌编:《鸳鸯蝴蝶派研究资料(上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4年版,第176页。

⑥刘笃平:《雅俗共赏是高雅的最高境界——论高雅文学之振兴》,《理论与创作》1995年第2期。

作者:王欢,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辑:赵红玉 E-mail:zhaohongyu69@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