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德
周四圣诞日，在外地接到已毕业的女生雪宁的电话，说她已在学校门口了。高一的时间已不那么宽裕，她还是利用中午时间从南到北横穿县城给我们送来“平安果”。想到不久前她和女生婧从西藏带回的酥油茶，心中氤氲起一股暖意……
回到学校，门卫大哥就热情地递过一个棕色牛皮纸袋， “昨天上届学生来给你送苹果，放在传达室了。”五个紫红的蛇果，油亮的果皮上浅浅地“刻”着几位老师的名字：德哥、绍志、老祝、蕾姐、军战。一张粉色的便利贴写道：
“德哥，由于时间仓促，不能直接将苹果递给你了哦。今天是圣诞，也是星期四，我们九(4)班的平安日。所以我决定当一回犯错的高君给大家送去平安果，我们都吃到苹果了，怎么能把你们给忘了呢。圣诞快乐，元旦快乐，即将到来的生日快乐！五个苹果，是送给你们五位老师的，它代表了九(4)班学生的心意。”
记忆一下被拉回到2014年的3月7日——
那天上午，我照例批改前一天的《成长日记》，其中的一篇日记让我先惊后怒。上面记录了刚发生的一件事儿。咱们班的两个活宝高君、黄君又闯祸了——高君周四午休后宿舍门打不开，竟然没向值班老师求援，约黄君一起从后窗攀爬到邻室出来了。要知道九(4)班的午休室可是在四楼呵！万一不小心，现在恐怕就……再看看这位同学记述这件事的语气，竟然带着调侃味儿，也没当回事儿呢！
我气冲冲到班，拎起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真想给他们一顿老拳！然而看到学生们那有点恐惧的眼神，看看他俩垂头丧气的样子，想想严重的后果，又生生把拳头收了回来。心里不禁翻起了从前的旧账：在走廊游戏撞倒同学，教室门上玩引体向上踢倒一排课桌，在教学区踢球差点儿砸到校长……可能是因为临近中考需要宣泄压力，也可能是因为青春期爱逞强，班内安全小事故接连不断，班中几个活宝的“罪行”真是“罄竹难书”呵。以释放压力、宣泄精力为名的跳绳惩罚运动一直在坚持，也搞过让闯祸的学生给大家上安全课的创新管理，但效果并不如人意。有几位是不惧这些小手段的，而这几枚不定时炸弹真让人担心，担心会在我不知晓的情况下爆炸。
我做了近二十年班主任，走过三个学校，亲历过兄弟班级先后七名学生的伤亡，自己所带班级也发生过学生离家出走事件；见过同事们因安全事故而追悔不已、痛不欲生的情景，经历过家长直接到班内调查教师是否体罚孩子的事情……我深深地明白老师和家长因教育而结下的情分是如此脆弱，只要发生安全事故，双方所有努力都付之流水。安全就是紧绷在脑中的一根弦，能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拉扯呢。
为了给几个活宝来点狠的，也为了让安全意识真正深入学生心灵，我决定再上新手段。
下个周四，我花了一百多元从超市买来45枚苹果交给生活委员，要求午餐时分到每个同学手中。大家美美地吃着，惊叹老师的好意。下午的课上我解释： “这是为了纪念一个特殊的日子——上周四，我们差点儿就会失去可爱的高君和黄君，一个班级和两个家庭都会崩溃……为了这个万幸的平安，也为了记住这个日子，让大家安全意识常在心中，老师建议将以后的每周四作为我们九(4)班的平安日。所以第一个平安日老师给大家送平安果。老师已经和高君、黄君的父母联系好，下两周分别由这两位同学拿出零花钱为大家提供平安果过节。以后的安全委员将根据班规对在教学区内追逐打闹等带来安全隐患的行为进行记录，根据‘险情’程度进行惩罚，每过段时间由当事人合资为大家赠送平安果，如果不能理解或手头紧的一律由班主任出资。若无人违规，那就由同学们分餐桌轮流自带平安果，过好我们的每周平安日！大家同意吗？”
话刚说完，班中一片沸腾，只有高君和黄君有些心疼地咧咧嘴，最终全票通过这一决议。有苹果吃大家当然很开心，至于让人肉痛的惩罚，罚行不罚心，大家都能接受！
后来，高君和另一位王君又惹了个小麻烦，这两个馋嘴的家伙躲在四楼的一间空教室里吃零食（生活委员会“跟踪抓捕”在教学区吃零食的，所以他们躲到楼上，又是四楼呵），但不小心把门关死了出不来。这位王君又产生惊天想法，想结根绳子出去，这是找死的节奏啊！但高君毕竟有过一次教训，最终用尽十八般技巧打开了门，自称他们已准备做大声喊救命这种极丢面子的事了。我们在外面找了十分钟未果，正准备打电话通知家长时他们出现了。这下什么都不用说了，两人乖乖地出资让大家过了个平安日！先后有八九位男生买过苹果，大部分都由学生们自带，成为我校食堂的一道风景，得到别班学生一片惊羡的目光。当然还有些毛手毛脚的事情发生，甚至还有一位女生因为上楼不小心摔倒，裂了大腿骨，（但同学们坚持为她补课，最后也以高分考取了重点中学）但总“事故率”下降了不少。
每个周四学生们都很开心，无论是自己出资，还是享受别人的平安果， “平安日”的意蕴已比当初设想的更好更美。中考前的最后一个周四我提前买来苹果，告诉学生们：“第一个平安日是老师开的头，大家在校的最后一个平安日也让老师来作结吧。老师觉得，送什么都不如送平安……”
那最后一次的九(4)平安日，有不少学生微笑含泪。
高君、黄君、王君都上了理想的高中，全班也都以最佳成绩全部升人高中。而新年前的最后一个周四，很多九(4)班的学生以转送平安果来表达新年祝福，细心的雪宁不忘给我们几位老师送来几枚。而在我的新班，每人一枚老班专赠的平安果，大家一起过了第一个平安日……
（作者单位：江苏泗洪县第一实验学校）
栏目编辑 李 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