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丽华
前两天我布置了以“那一刻对我影响很大”为题写一篇记叙文。拟定这个题目，一是想通过“那一刻”，暗示学生能集中写出一段精彩的描写；二是想通过“对我影响很大”，要求学生处理好叙述方向问题。批改后，各分数段情况如下：90分以上的2人；80—89分的18人；70～79分的24人；70分以下11人，其中不及格的2人。总体而言，这次作文的高下之分，关键就是能不能体现作文内容与题目间的契合关系。因此在作文讲评时，我借助内容图式的知识来帮助学生解决这方面的问题。我从80分以上的作文中选取了几篇，从70分以下的作文中选取了几篇，都隐去姓名，印发给学生，要求他们课前在不同得分段的作文中分别阅读2篇，并思考它们得失的原因。
请看课堂片段：
环节一：学生分析不太好的作文情况
生：我读的这篇作文详细记叙了打乒乓球的过程，从小时候一直写到现在参加比赛，时间跨度很大，不知道他要写“哪一刻”。
生：我读的这篇叙述了他和父母爬黄山的过程，全文共10个自然段，只在最后一段提到“那一刻对我影响很大”，文章内容安排不合理。
生：我读的这篇是写参观天鹅湖的所见所思，在风景优美的天鹅湖看到天鹅失去了飞翔的本能，那一刻，作者深感人类的残忍和罪恶，为天鹅感到悲哀和痛惜，这好像也算不上“对我的影响”吧。
师：大家看得很细致，我们发现这些作文在内容布局上有什么共同的问题吗？
生：这些文章关于“那一刻”前的内容写得太多了。
生：相比之下，关于“那一刻”和“对我的影响”的内容写得不够充实。
生：有的文章没有写出“对我的影响”，有的把对“我”的影响，写成了“我”的点滴感悟。
（师板书）
师：这个图式不涉及具体的内容，只反映内容的框架。圆表示“那一刻”的内容，圆前i面的横线表示“那一刻”以前发生的事情。
由这个图做例子，请同学们画出其他不太符合题意的内容图式。 （生板书）
师：请你解释一下。
生：前面的横线很长，表示所写的“那一刻”前的内容很多；我把圆画成更小的形状，表示“那一刻”的内容很少；后面的横线很短，表示“对我的影响”内容很少。
师：通过以上图式，我们看到写不好记叙文往往是因为注意力被一些具体内容束缚了，习惯性地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忽视了应该根据题目安排文章的内容布局。
环节二：引导学生分析写的较好的作文
师：我们再来看看这几篇文章的内容布局有什么特点，并仿照前面的图式，也试着画出它们的内容图式，有精彩的段落和句子可以读一读。
生：我读的这篇作文内容布局很好，开头用简洁的语言对小区门口摆摊的老奶奶做了介绍，然后描写去小摊买文具，将老奶奶找的零钱随意施舍给乞丐的“那一刻”。我很喜欢结尾处写“对我的影响”的一段话：“那一刻对我影响很大，那位老奶奶一天所得不过十几元吧，她零钱盒中的钱还没有乞丐破盒子里的钱多。以前出去玩时遇到乞丐，朋友们在慷慨解囊时，对我的小气表示不满，我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和他们解释，那一刻的镜头让我明白，我不给乞丐钱，不是因为我小气，只是不想让那些生活同样艰苦却仍然坚持奋斗的人伤心。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给过乞丐钱，虽然我并非觉得他们是骗子。”
生：我读的这篇作文也写得很好。导入简洁，“那一刻”写得充实，“影响”写得深刻，符合好文章“凤头、猪肚、豹尾”的标准。我喜欢他末段的总结：“我告诫自己，人应当为了保持一颗本心而活，宁愿做一个真诚的平凡的人，也不要成为一个虚伪的成功的人。”
师：同学们目光敏锐，思维清晰，很快发现了这些同学作文中出色的地方。就是对“那一刻”的描写非常细致、生动、充实，文章的内容布局非常合理。谁能画出这些作文内容的图式？ （生板书）
师：画好这个内容图式，是写好这篇作文的重要基础。这个图式和作文题目是怎么对应的？
生（纷纷）：圆圈代表“那一刻”，后面的横线代表“对我影响很大”。
师：以后不管写什么作文题，先要找到题曰中的关键词，分析关键词之间的关系，然后用内容图式把这种关系表现出来，这样就能基本保证作文内容符合题意了。在此基础上，如果想写出自己特别的想法，还可以在这个图式上做一些拓展。
下面通过分析两篇92分的作文来领会这个方法。看出这两篇作文的内容布局了吗？
生：我知道一篇是刘启明写的，他的作文和前面的不太一样，他用对比的手法写参加演讲比赛获得成功的“那一刻对我的影响”：“小时候我是个内向的孩子，不善言辞，在公共场合很少发表观点，像大海中潜游的鱼。爱上阅读后，文学使我更加恬静、沉郁，终日不肯言语，长期的沉默寡言让我对在大众场合说话感到非常害怕。”“那一刻，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我做到了！即使我有过失败，有过无助，但是在那一刻，我收获了诗人但丁一生的力量——自信。那一刻之后，我整个人都变了，像脱胎换骨一般，我变得乐观，自信，勇于承担！”
生：我读到的另一篇也是采用对比的手法，写心情低落时看见小女孩释放蝴蝶的那一刻“对我的影响”：“天边一轮红日几欲喷薄而出，金色的阳光洒向绿树，洒向青草，洒向含苞待放的小花，洒向匆匆而过的行人……一切生命是那么自由，那么有希望，那么幸运地沐浴在太阳的光辉下。我感觉一向沉睡的心正在苏醒，走吧，冬天已经过去，我对自己说着，并向前方走去。”
师：是的，这两位同学都使用了对比的写法，将“那一刻”前的“我”和“那一刻”后的“我”进行对比，变化明显，可见“那一刻对我的影响”之深，这是一种更为深刻的写作思维，值得大家借鉴。哪位同学试着把这种内容图式画出来并加以解释？
（生板书）
生：圆表示“那一刻”，左侧的线段表示“那一刻”之前的“我”，右侧的线段表示“那一刻”之后的“我”，经过“那一刻”，“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师（总结）：这节课我们以《那一刻对我影响很大》为例，学习把内容判断转换为图式判断，掌握了建立记叙文写作内容图式的方法，注意：一定要把内容构思和图式表达联系起来，才能使抽象的内容构思有一个形象的图式标志，便于我们反思并优化自己的构思，从而避免失误，提升内容档次。下课。
(安徽省芜湖市第一中学241000)
这个教学案例最大的价值是利用内容图式来分析记叙文写作的内容布局。第一，课例选择的作文题目极具典型性和启发性，教师命制“那一刻对我影响很大”的题目，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考查学生内容布局的能力，借这个题目讲问题，能起到举一反三的作用。第二，借内容图式分析记叙文内容布局，抓住了问题的根本，避免了在具体内容层面纠缠，有利于学生建构超脱具体内容之上的思维策略，对所有记叙文写作具有普适作用。第三，通过内容对比和图式对比，让学生比照不同档次的作文，有利于学生深入理解内容图式的特点和作用。
对于一堂作文评讲课而言，这样的容量和方式是有效果的。如果从作文课程视野来考虑问题，引导学生建构记叙文写作的内容图式，还需要我们在深刻理解图式理论的基础上做更多的工作。
认知心理学家对写作内容的分析认为，储存在大脑中的主题知识有命题、表象和线性排序等表征形式，这些表征共同组成具有一定层次的写作图式。根据建构主义的观点，写作图式是学
三个大圆分别表示起床、早餐、上工三处场景；三个小圆圈表示场景中的重点人物，如芦柴棒；三个线条表示每个场景后穿插的关于包身工制度产生、发展、结果的说明。
上述文章所反映的内容图式，有简单的，有复杂的，有常规的，有创新的，借助这些文章的内容分析，可以让学生初步领会图式知识，还可以让学生自主分析其他学过的课文，相互研讨，强化认识，建构起自己的图式系统，为作文构思和写作提供思维工具。
二、应用：进行系统性训练，学会图式应用
内容图式的基本单位是点、线、面。一方面，点、线、面可以各自构成某种内容图式的主体；更多的时候，它们相互组合，按一定方式线性排列为统一的整体。指导学生进行图式应用，应从简单到复杂，把图式构建与作文内容构思结合起来。
点状内容图式。当文章内容聚焦在一个点时，内容图式就是点状的。如“难忘的一刻”“精彩的一幕”“突然之间”等。实际上，对于任何一篇文章而言，都离不开点状的内容；还有些题目看上去是点状的，但一般都会有线状的延伸。如朱自清的《背影》，就“背影”本身而言，就是一个点状的特写，但作者在写“背影”之前有很长的铺垫，之后也有不少回味，所以实际呈现的内容图式为：
因为写点的文章常常也写线，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学生点的意识，不少学生在写点状的内容时，反而没有了点的踪影，只呈现线条的图式。前面课例中，“那一刻”就是约束写点的，但不少学生只写“那一刻”之前的情况，而没有写好“那一刻”到底怎么样。
线条状内容图式。当作文内容在时间的轴线上正常向前发展时，其内容图式就是线条状的。如《我的一天》《暑假生活》等。线条状的内容容易出现记流水账的现象，问题不是出在线上，而是出在点上。因为即使是线条状的内容，也是点线结合的，线表述整体过程，而点表示具体经历和情景。在主题表达上，点的选择是关键。如写《我的一天》，若想表达课业负担繁重，就要在几个点上重点写怎样辛苦地看书写作业；若想表达生活丰富多彩，就要在几个点上重点写出多彩的生活情景。可见，不管是为了内容的精彩，还是为了主题的鲜明深刻，线状内容的文章也要呈现出线和点的有机结合。内容图式为：
面状的内容图式。当作文题目表示某个整体陛或团体性的话题时，作文内容就呈现面状的特点。如《激动人心的场面》《我们的班级》《美好的时代》等。写面状的内容，面的描述一般是概括式的，内容的展开和细化还是要靠点的支撑，有面无点的内容显得空洞。所以，写面的作文，其内容图式如下图所示，其中大圆圈表示面，小圆圈表示点。
组合状内容图式。题目所表示的内容由点、线、面组合而成。如前面课例中《那一刻对我影响很大》，内容图式主要是由点状和线状内容组合成的。再如2014年高考四川卷作文题是“阅读材料，根据要求作文。‘人，只有在自己站起来之后，这个世界才能属于你。”’这个题目的材料要素可以分解为：自己站起来、之后、世界属于你。基本的内容图式为：
其中，小圆圈表示“自己站起来”的点状内容，斜线表示“之后”的线状内容，大圆圈表示“世界属于你”的面状内容。
三、优化：通过对图式优化，提高作文质量
从根本上讲，记叙文的质量是由两个层面的质量组成的，一是文章整体性的内容图式，一是填充图式的具体内容。记叙文写作训练应同时在这两个层面上下工夫。
对于一个既定的作文题目，首先要想清楚反映题意的基本内容图式，这是保证作文内容是否恰题的关键；在此基础上，可以发散思维，开拓出一些创新图式，这是作文内容创新和升格的有效途径。如写《雨后彩虹》，其基本要素是“雨后”“彩虹”，写作内容的基本图式是：
其中，圆圈反映“雨”（比喻挫折），斜线反映“彩虹”（比喻美好的结果）。以此为基础，可以构想很多创新图式，如：
图式①的下斜线和上斜线分别表示经受挫折后短暂的沉迷和最后的奋起。图式②多出的横线表述挫折前的有关情况。图式③较为复杂，前面两条横线表示两个对象在遭受挫折前相似的状态，圆圈后的下斜线和上斜线，分别表示两个对象在挫折后的不同表现，略写沉沦的一个，以反衬奋起和成功的另一个，这样的设计反映了“雨后彩虹”不是必然出现的，而是需要条件的。
训练学生根据一定题目设想基本内容图式和多种创新图式，有利于学生在恰题的基础上构思出深刻、新颖的内容框架，从而在宏观上迅速提升记叙文的档次。
填充图式的具体内容，主要包括细节描写和定向叙述两个方面。有了这些内容的填充，抽象的内容图式才能具体鲜活起来。
训练细节描写，目的指向主要有两点：一是突出主题，二是形象出彩。一个好的细节片段，仅仅写实是不够的，在经过主题性取舍后，还要加入作者的想象和情感。如写《守候》，某同学设想的内容图式为：
这样的图式表达了“守望一失望一守望一失望一梦想成真”的过程，下面是该作者写的第一轮“守望一失望”片段，反映了一个玉米棒的特别心理。
它是玉米地中无数玉米棒中的一个。它在还穿着绿色苞衣，顶着一头柔软红发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将会成为今年最大最壮的一根玉米棒。它是玉米田中的宠儿，将被那个穷苦的老婆婆欣喜地掰下，在其他棒子的羡慕中被小心翼翼地放进篮子里。
它总爱幻想，沉浸于美梦中。
老婆婆来时，它已经是初长成的美人。它努力地挺直身子，甩甩头发，希望被老婆婆注意，而且成为第一个被掰下的玉米棒。可是老婆婆的影子在它面前晃了一下就过去了。它有些伤心。老婆婆走了，裙兜间多了几个在它看来连柴火杆都不如的玉米棒。
很显然，用这样的细节填充内容图式，就会使文章鲜活灵动起来。
有的老师在训练学生写记叙文的时候，忽视了定向叙述能力的培养，恰恰是这一点，容易使记叙文的内容出现目的性不强、旁逸斜出的状态。一位同学写《忙碌与快乐》，确定的内容图式是：
图式中横线表示忙碌的一般状态，圆圈表示忙碌的某个具体情景，斜线表示不快乐的感觉。下面的一段话是反映一般忙碌状态的叙述：
我每天都行色匆忙地穿过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穿过人声鼎沸的汽车站，穿过深夜安静的停车场，也穿过了我的青青岁月。时光悄无声息地从指尖滑过，掩埋了我所有的喜怒哀乐，我像幽灵一样在天地之间不知疲倦地穿梭着，寻找着我无法控制的生活。
这里的叙述，内容含量多，有具象的，有抽象的，每一句都意图明确指向集中，要么反映“忙碌”，要么反映“不快乐”，其他的内容一概过滤掉，显得非常精粹，有力地支撑了内容图式的具体化。
(安徽省巢湖市第一中学 238000)
